宜兴人文遗存 ∣ 长桥祭（三）

云淡风轻轻 · 发表于 2022-3-18 16:04:25

长桥祭

至清康熙六年（1667），长桥桥西南角倾圮。僧人本来募捐金银进行了重修，前河间府知府、邑人潘瀛选（顺治六年进士）捐助了上百两黄金。其作《秋夜月·蛟桥望月》云：“月儿圆也，趁金风，舒皓彩，碧空斜挂。浸着两溪银浪，一城霜瓦。水楼上，招红袖，许多妖冶。闲话，都笑蟾孤兔寡。○桥头月下，记当年，周子隐，曾将虎射。千古灵旗飒飒，英姿堪画。到而今，嗟满目，渔村蟹舍。涛声偏只共更声打。”此前的长桥两边比较陡峻，本来和尚重修时，改为和缓平坦的台阶，来往行人都交口称赞。前鸿胪少卿、邑人周启嶲作《重修蛟桥记》（见《常郡八邑艺文志》卷四），并作《蛟桥夜月》诗云：“长虹架月对峰楼，影入清溪静不流。万堞光芒边北极，千家灯火耀南洲。翠华浮动冰盘露，素练纡回雪夜舟。人在广寒浑未解，更疑玉女弄珠游。”翰林检讨、阳羡词派代表人物陈维崧（1625-1682年）作《蝶恋花·五月词》中云：“五月荆南饶好味。笋脯茶油，都上蛟桥市。细切黄瓜凉欲嚏。厨香正熟长腰米。”此时的蛟桥，俨然是宜兴城中最热闹的农贸集市。在建桥的同时，又疏浚了城河，期间意外挖掘到谢氏所刻十二字桥铭的残碑。此碑出水时，碑筋已断裂，跋文有缺损，下半段已遗失。桥建好后，残碑仍然安置于桥堍。

雍正二年（1724），宜兴析为宜兴、荆溪两县。县城以南大街为界，东隶荆溪、西隶宜兴，而蛟桥正处其中，故为两县共治。

距上次重修78年之后，即乾隆八年（1744）甲子，蛟桥整体向一侧倾斜，走过桥上的人都有些害怕。不久，桥西北角塌圮，有路过的百姓在桥上跌倒而丧命，引起了宜兴荆溪两县当政者的重视。当时宜兴令为河南张作睿，荆溪令为钱塘赵镇，两位县令进行多次商量，认为非修不可。宜兴张县令说：“如果我们这一任不修，长桥将全部倒塌。这样，我们就会被百姓和继任者唾骂。”荆溪令赵镇也认为这确实是为官一方的职责所在。乙丑（1745）仲春，两县议决，一方面带头捐资、招募工匠，另一方面委托僧人省机专门负责工程监理。当时，久旱无雨，河道浅狭，无法用船运输，只能用人工从山上采石、搬运，增加了许多运输费用。造桥的同时，又招募人力，疏浚城区蛟桥河的河道，该拓则拓，该扩则扩，终于可以通舟运石。工程进展到一半时，宜兴张县令卒于任上，而荆溪赵县令则调任他县。整个工程用时十个多月，至乾隆十一年（1746年）初完工。重建一新的蛟桥共有100多个台阶，两边建有护栏（亦称吴王靠），整体规模、质量，不输历史上任何一次。

宜兴张县令逝世后，四川宜宾冯绍立继任。荆溪赵县令离任后。由常州府靖江县县丞王绩暂时兼任，不到几个月，正黄旗魁德任荆溪县令，而四川安州陈策任宜兴县令。几位继任者都为张县令感到惋惜，毕竟这次新建，张县令的贡献最大。乾隆间的这次新建，前后经过6位县令之手，应该说费尽周折。桥成，邑人瞿源洙作《长桥记》记其事。同时，将谢氏重刻桥铭碑砌于长桥南步的左侧壁间。前户部郎中、福建按察使储龙光作《蛟桥怀古》，云：“万里秋空晚，归鸦念旧林。山连睥睨动，风逼戍楼阴。碧血埋何处，浮云淡至今。惟余宝刀气，幻作水龙吟。”而宜兴储麟炳尝作《过长桥读昔人碑记》一诗，其中有“江南祀名宦，首数阳羡长。”“荆溪尤险绝，作桥济来往。袤延五十步，称此度高广。”“颇似平西碑，袭误遂有两。”等句，对桥上的碑文有所怀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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经乾隆十一年（1746年）的大修后，长桥相对稳固了一百多年。四十四年（1779年），宜兴县又来了一位姓袁的县令，而且是袁玘的后人，叫袁知。到任后，他追溯宜兴历史，知道历史上有过两位著名的袁姓的县令，一位是袁玘，一位叫袁道，而且两位都为宜兴作出过重要贡献。至四十九年（1784年），袁知调任彭城，离开宜兴前，倡捐重修袁府君庙（西庙）。之后，应邀为庙作记，其中说到袁玘是“汉献帝时”人，而又说“府君官于斯、卒于斯、葬于斯，胥在兴平二年（195年）以前无疑。”说明袁知作记时，并未见过宋代道士陈葆光《三洞群仙录》中记述，只能表述为袁玘造长桥，肯定在公元195年之前。

至咸丰初（1851年），桥上的石阶少有倾斜，过桥的行人要十分小心。又是一位叫惟一的僧人独力募修，桥上的石板平坦稳定，百姓称赞有加。桥成，咸丰时，惟一和尚将谢氏重刻碑运往城南法藏寺收藏，不久，又归还原地。至咸丰六年（1856年），太平军攻占宜兴城，一驻就是五年。期间，太平军首领在长桥中央搭建了瞭望楼，有数十丈高。至咸丰十一年（1861年）之后，清兵与太平军进行激战，宜兴城被光复，桥上的敌楼同时被毁，而长桥的基础也遭到了严重损毁。同治七年（1867年），初步整修长桥，并在桥南建筑一亭，保护谢氏重刻的桥名碑。

光绪十九年（1893）五月，长桥东南侧的石扶栏忽然倒塌，谢氏重刻桥名碑再次沉入水中，而桥的核心构件“圈板”亦都破裂，桥势岌岌可危。宜兴、荆溪士绅和官吏初步商定进行重修。正巧，四明（宁波）的著名石工周嘉钦来到宜兴，大家请他来看看桥梁的状况，周嘉钦围绕桥梁走了几圈，说：“这座桥整体已经溃败，必须重新修建。”因预算的修建费用缺额太大，所以请各乡绅在两县范围内劝募。在万公、薛公两位邑尊带动下，大家如数完成募集任务。原山东巡抚任道镕（1823-1906年）因被人诬告而降职，赋闲居于苏州，也出重金资助。之后，赴苏州木渎购买石材，到四明请石匠施工。桥梁的体制规模，依旧按照原来样式。当年八月动工，至二十一年（1895）六月完工。桥两侧立的石条长坐椅（或称吴王靠），其中阳刻有“重建蛟桥”大字。东西桥孔各刻有楹联，一曰：“清风徐来，水波不兴，妙墨尚留苏学士；行人安稳，布帆无恙，神威犹仰晋将军。”又曰：“平步青云对南郭铜峰千秋巩固；重看明月印东流氿水万派朝宗。”重建蛟桥完工后，任道镕官复原职，改任河道总督，专门负责河南、山东河工。乡人请任大人专门为蛟桥作记，他感慨说：“盖畏难者功罔克就，有志者事无不成，亦益以见诸君子宣力之勤，乡都人士赴义之勇。”

据任以炳记载，1928年在蛟桥北堍，发掘到一块石碑，即谢氏重刻的桥名碑，上面所刻“晋平西将军周孝侯斩蛟之桥”清晰可见，乃苏东坡手书。另有款识数行，惜已经模糊不辨。当时，长桥南北共有108级。又据储，安平记载，桥上有数十家店铺，俨然是一条热闹的小街。1937年，日寇入侵宜兴，不久盘踞宜兴城中。大约在1941年，为方便**行驶，将长桥南北石阶垫成了混凝土坡面，长桥已经失去了昔日风韵。与此同时，屹立于长桥南堍的柱国太师牌坊也被拆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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解放之后，长桥上面依然可以行驶车辆，但坡度较大。至1970年，为方便车辆行走，决定整体拆除老长桥，改建为钢筋水泥的单跨平桥，桥名则改为人民大桥。从此，一座傲视一千九百多年、充满神话传说、“形胜杰大名闻天下”的江南古桥，变成了一座毫无特色、长相平平的小桥。为了弥补宜兴人民心中的遗憾，1995年，在蛟桥河（城河）西端，复建了一座石桥，主体实为钢筋混凝土结构，而桥的形制，据说是仿制光绪年间的，由于此处河道比原址的要宽，现在新蛟桥计有118个石阶。桥身还利用了一些搜集到的老桥残存构件，包括桥背上椅式石条间阳刻的“重建蛟桥”四字，东西两侧还恢复了桥额、桥联，桥北堍西侧有一碑亭，存放着重刻的十二字桥名碑和《重建蛟桥记》石碑。

如今的蛟桥，默默地伫立在西氿之滨，而穿过桥下的河流，据说不再向东流。走过桥上的人流，大多是早晚锻炼身体的市民，而桥下的河上，已经不再会有布帆渔舟、迁客骚人，曾经“重看明月印东流氿水万派朝宗”的气概，也一去不复返了。

图片取自**友。续完》》》
来源：宗伟方闲品阳羡